巍峨的皇宫大门前。许良乖得跟只鹌鹑一样站在许青麟身后。看了一眼朱红色的大门,许青麟深吸一口气,回头道:“良儿,要是这一遭真的过不去,爹陪你死!”许良心下触动。先是母亲王氏,后是老爹许青麟,虽恨铁不成钢,却让他感受到了前世极少感受到的关爱。穿越前父母早早离婚,母亲改嫁,父亲另娶。二人对他最大的关心就是:有钱吗,给我转点。穿越还不到一个时辰,他对原身父母已经心生认同。他轻轻摇头:“父亲放心,这只是最坏的情况。若女帝不是想扳倒我许家,事情还有转圜余地。”许青麟诧异看向许良,惊异于后者临此危局居然能如此冷静。为何以往不见他有如此心性?难道他以前都在藏拙?许青麟心生自责,怪自己以往太过醉心官场,疏于对子女管教,这才有了今日之祸。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自己酿下的苦果,咬牙也得吞了。许家门风如此,由不得他退缩。“良儿,圣人有言,朝闻道,夕死可矣。你能幡然悔悟,不愿连累他人,无愧我许家子孙。记住了,大殿上言行举止都带着小心,你的一言一行在旁人眼里都会被放大。你……可明白?”“父亲放心!”许青麟点头,带着许良一路来到太极大殿。当值的太监见到二人,随即扬声叫道:“陛下,户部左侍郎许青麟携子许良已至殿外!”“宣!”许青麟随即迈开碎步,小跑着走向大殿。许良深吸一口气,依样画葫芦,快步跟上。左右两侧,文武大臣垂首看去,低声议论。许良耳尖,依稀听到“这小子居然这么有种”、“镇国公府完了”、“不知天高地厚”等言语。“臣许青麟,携罪子许良,参见陛下!”行礼完毕,许青麟自觉站到一边,将许良让了出来。许良上前跪礼,心底吐槽“封建礼制”。想到来之前老爹的交代,他低着头,瞥向龙椅。余光中,一袭金色龙袍,一顶流珠遮面九旒冕。隔着这么远,别说偷瞄了,就算抬头直视也看不清女帝长什么样。与此同时,女帝萧绰也在打量许良。姿态谦恭,举止从容,不像是传闻中的顽劣不堪,举止失度。更不像其他王公贵族子嗣见了她便局促不安,茫然无措。但人不可貌相。少年居然酒后口出狂言,说她是“女子误国”。若一个纨绔都敢有此言论,足见朝中人心所向。此风,不可涨!萧绰缓缓开口,声音清亮且威严。“你就是许良?”“回陛下,草民正是许良。”“朕听闻你与旁人在城内醉仙楼议论朝政,说朕是女子误国,可有此事?”问出这句话时,萧绰目光变冷。许良闻言,从容躬身行礼:“回陛下,此是讹传,草民并未作此言论。”“讹传?”萧绰轻哼,也不废话,“宣萧聪!”“宣廉亲王世子萧聪进殿——”萧聪?许良下意识侧脸看向身后殿门,一道熟悉身影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廉亲王世子萧聪,本是跟他一起逛青楼、架鹰走犬的“挚友”。只是如今……“小臣萧聪,参见陛下。”“……”“萧聪,朕且问你,你可认识旁边之人?”“回陛下,认识,他是许良。”“当着众爱卿的面,你告诉朕,发生了什么。”“是!”萧聪稍稍站直身子,看向许良,满脸痛心疾首:“许良,你身为镇国公子孙,本该效忠陛下,效忠大乾。没想到你却在酒楼上搬弄是非,妄议陛下是女子误国。”“你许家数代蒙受皇恩,不思报效,反有此狼心狗行之举,吾羞与汝为伍!”说完,萧聪甚至甩了一下袖子,显得十分愤慨。萧绰点头:“萧聪,你说的可属实?”“陛下,小臣所说,句句属实!”“许良,人证在此,你怎么说?”许青麟袍袖下的手死死攥紧。他知道,从此刻起,许良一个不小心就会触怒龙颜,惹来杀身之祸。然而许良却轻轻摇头:“回陛下,草民并未有此言语。”萧绰冷哼,音量提高:“大胆,人证在此,还敢狡辩!”许良暗暗皱眉。到现在他不确定揭发他是女帝的意思还是廉亲王的意思。是女帝的话,只能认栽。不是的话,只待他能平安度过此劫,一定得弄死萧聪。思索片刻,他再次跪下:“回陛下,草民不敢狡辩,只是草民从未说过‘女子误国’这样言语。”女帝冷笑:“萧聪,将当日情形跟许良说的话一五一十全说出来,看看朕是否真的冤枉了他!”萧聪赶忙也跪下:“回陛下,当日小臣与许良在醉仙楼喝酒,席间说到魏国使者来我大乾……当时小臣义愤填膺,恨不得能去河水戍边,跟魏军死战。不料许良却说陛下女子胆小,压根无法统领大乾与列国争雄。若是先帝,必不会如此……”两侧文武百官听了萧聪的话之后,有幸灾乐祸的,有紧皱眉头的。许良却在心底松了口气。还好,他真的没有说出那句“女子误国”。如此一来,事情就还有狡辩……转圜的可能。前提是女帝不是一心想借题发挥。略作思索,他稍稍挺直腰杆,头也抬了起来,显得自己问心无愧。也就是这一举动,让他一窥龙椅上的女帝面貌。隔着九旒冕,他只看个模糊,评价就一个字——白!萧绰毫不掩饰怒意:“许良,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不料许良却迎着女帝的目光看了回去:“回陛下,如世子所言,草民并未说‘女子误国’,也并无任何对陛下不敬之意。”萧绰气笑:“事到如今,你竟还敢狡辩。那你倒是告诉朕,这话是什么意思?”许良不卑不亢,沉声道:“草民的意思是陛下心存仁慈,爱民如子,不忍心与魏国开战。”“哦?”冠冕下的萧绰颇为意外,来了兴趣,“爱民如子,不轻启战端,难道不对?”许良摇头:“不是不对,是不合时宜。若陛下不过分仁慈,区区魏国,弹指可破。”“嘶——”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一片哗然。魏国使者来大乾已经十余日,满朝文武都没有想到破局之法,许良却说弹指可破?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吗?此时,许青麟已是冷汗涔涔,忍不住哆嗦。这个逆子!来之前就交代他不要胡言乱语,小心应对,结果却说出这等惊世骇俗的话。察觉到诸多嘲弄目光,许青麟赶忙出列跪下:“陛下——”然而萧绰却目光一亮,抬手打断了许青麟,示意他退下。“许良,听你口气是有法可解大乾之危?”许良点头:“是!”“好!”萧绰坐直身子,目光直视许良,“说说看,若你的法子果然可行,朕便信了你先前所说,饶了你非议之罪。若不能,株九族!”许青麟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没当场昏倒。“完了……”不少大臣目光闪烁,隐约面露兴奋,其中尤以廉亲王最为振奋。许定山这头军中老虎,这么多年都扳不倒,没想到最终被自己孙子坑倒下。然而许良却不慌不忙,拱手道:“回陛下,草民破局之法,名为换国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