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不露声色地打量着温砚卿的神色。他表情淡淡,没什么情绪起伏。她保持沉默没有说话,想看看温砚卿会怎么回答。“安南很聪明,我相信她不会轻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他回答得很高明,让人挑不出错来,看似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安父沉吟了片刻,笑着点点头,“是啊,我相信我的女儿,她会做出正确选择的。”安南正琢磨着温砚卿话里的意思,碗里忽然放进一块肉。“吃饭不专心,小心吃到鼻子里去。”安南毫无威慑力地剜了他一眼。饭局结束,安父没让温砚卿送,而是叫了司机来接。坐在车里,安父端着保温杯,小口小口地抿着,“爸看出来你喜欢他,但是女孩子要矜持一点,可不能让人看轻了。”安南盯着车窗外接连闪过的路灯,“我知道,我有分寸。”“他现在刚升董事长不久,正是稳固人心,干事业的时候,一时半会估计没时间结婚,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别一头栽下去,回不了头了。”这些道理安南都懂,可感情这东西哪能是说控制就控制的。这么多年,她本来以为都把温砚卿给忘了。直到再见到他,发现还是会心动。安父回来了,安南不用盯着公司,能腾出空去外地出差,毕竟光是京城的业务没办法维持公司长久的运作。由于起得太早,脑袋还没完全清醒,不小心坐错了位置。她戴上眼罩睡过去,迷迷糊糊地被人叫醒。“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啊…我看一下。”安南取下眼罩,拿出手机校对了一遍,还真是坐错了,她赶紧换到靠走廊的座位,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是我看错了。”穿着休闲的男人微笑道,“没事。”安南给男人让了位置进去,自己的困意也消散了,索性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看助理回传过来的资料。男人喝水时无意间瞥了一眼,旋即问道,“打扰了,我想问一下,您是做机床加工的吗?”安南点点头,男人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叫周望景,是津市第一医院的外科医生,我们医院的医疗器械合作公司最近在找机床加工公司,说不定会对你有帮助。”说完,他递上一张名片,害怕安南误会又补充了一句,“这公司的合伙人是我大学同学,我也是受人之托帮忙留意,您可千万别觉得我是什么坏人。”安南接过名片,上面的公司名字,她倒是有点眼熟。的确是一家比较出名的医疗器械公司。她一直都想和医疗器械公司合作,奈何没有机会,这次还真是瞎猫撞了死耗子。她轻握了下手,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他,感激地说,“怎么会,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这次我去津市也是去谈合作的,这是我的名片,麻烦您转交给您朋友,如果他感兴趣的话,可以出来聊聊。”周望景接过名片放进了口袋里。两人的话匣子算是打开了,三言两语地聊着,很快高铁到站,周望景绅士的提出要送安南去酒店。安南委婉地拒绝了,周望景也不好再坚持,两人在高铁站门口道别。她中午约了合作方吃饭,事情谈得比她想象中要顺利,只等安南回京城完善一下合同,就可以签订了。送走合作方,她回到酒店,反正她还要等医疗器械公司的消息,不如在津市多玩几天。晚上吃过饭,去湖边散步,后背靠在栏杆上,仰头望着星空,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正对面是红色的医院名牌。好像是周望景工作的医院,一想到这,她心里开始打鼓。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安小姐吗?我是周望景,您还记得吗?”安南猛的一下直起身子,“记得,周医生,是有消息了吗?”周望景刚下手术,半身倚靠在办公室的玻璃窗边,视线看向外面,灯火通明的街道,路灯下有个女人似乎很像安南。“对的,您看如果您明天晚上有时间的话,可以约着吃个饭。”安南忙不迭地点头,“有时间,等我订好餐厅,把地址发到您微信,这个电话号码和您微信同号是吗?”“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在津市还是我们比较熟悉,我们来定就好。”周望景目光定焦在那个女人身上,很想看清那到底是不是安南。安南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你们能给我这个机会已经很好了,再让你们请客,我怎么好意思?”“安小姐这点小事,我们就别争了。”周望景失笑出声。安南想了想,再推拒下去倒是有点矫情了,她只好答应。两人敲定明晚六点,在一家海鲜酒楼见面。毕竟是谈生意,安南穿得比较正式,垫肩西装,修身的女士西裤,波浪长发,早早地在酒楼门口等待。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站在安南面前,“你好,我是钱玮,周望景的朋友,医疗器械公司代表。”安南和他握过手,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有些纳闷地问,“周医生怎么没有来?”“周医生让我替他给你说声抱歉,临时有场手术,他需要加班。”钱玮边走边说。“医生的确是辛苦。”钱玮爽朗一笑,“是,所以我转行了。”基于上次赵总的教训,安南心里提防着。不过钱玮果然是和周望景一样,儒雅有礼,她提出喝酒,还被回绝了,只说喝茶就好。两人相谈甚欢,在很多方面的意见不谋而合。钱玮提出下周会抽时间,和其他合伙人去京城实地考察一下他们公司。安南觉得这一趟来得很值,和钱玮告别后,她满心欢喜地返回酒店。洗了个热水澡,裹着浴袍出来,周望景的电话就打来了。“抱歉啊安小姐,今天没有赴约。”“没事的,我和钱总聊得很好,他已经决定下周去我们公司实地考察了,这件事多亏了你的牵线搭桥,您看这几天有时间的话,我请您吃个饭。”周望景脱掉白大褂挂在衣架上,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那晚看到女人的路灯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浅笑着说,“那这次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