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破败的小院里传出急促的咳嗽声,这声音裴霆禹并不陌生,吴大娘温和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了他脑海中。他抓着司央的手紧了紧,再次加快了步伐。。。。。。院子里,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快步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扫了眼还堆在木盆里的脏衣服,眼中的不满裹挟着嫌怒。“这都什么时候了老太太还没把衣裳洗出来饭也还没做,是想饿死我们吗?”“行了,你小点声行不行?我妈她不是病了吗?你就让她歇一天不行啊?”正屋里传出男人不耐烦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女人刻薄的咒骂:“你也知道她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这么点事都指望不上她,还养着她干什么?没用的死老太婆,她怎么还不死啊?”屋里的男人终于坐不住了,适当压低了些声音,“你闭上嘴少说两句行不行?也不怕让人听了去落下个刻薄的名声。”“我都要被饿死了,还管她什么破名声你赶快给我叫那死老太婆起来做饭,不然就让她死到外头去,我可不会养个废物!”“我说你是不是傻现在让她病死了,那姓裴的还会给咱们寄钱吗?”“我看蠢的是你,就算老太太今天就咽了气,只要我们不说,那姓裴的能知道吗?他又不会回来看她,还不是照样出钱帮我们养孩子。。。。。。”“砰——”院门被一脚蹬开,裴霆禹怒然挺立在门外,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满是杀意。“冷静点。”司央把手攥进他的掌心,真怕这家伙突然兽性大发,冲进去直接把人给打死了。院子里听到动静后的两口子紧忙跑过来查看,当看到裴霆禹那双狰红的火眸时,各自心脏一缩。裴霆禹虽然离开了五年多,但他的外貌变化并不大,只是身形高大精壮了许多。但也正是这几乎和门框一样高的个头,给两口子带来了无形的压力。男人紧张的喉结滚动,面露尴尬道:“这不是裴。。。。。。”“吴大娘呢?”裴霆禹一掌掀开他,抬脚就踹向他的腿窝,男人‘扑通’一声,跪下了。“你凭什么打人啊?”一旁的女人恼羞成怒。“啪——”司央抬手就是一耳光甩过去。“我从不打人,但我打畜生。”“你们……”“咳咳。。。。。。”短促的咳嗽声再次从一旁低矮的杂物房传了出来。司央紧跟裴霆禹来到了昏暗潮湿的房间,一推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霉味。现在还是初秋,屋子里却已经阴冷刺骨。杂乱逼仄的小屋没有窗户,更没有灯,看不大清木板床上妇人的脸色。但她呼吸急促,双目紧闭,明显很痛苦。“大娘——”裴霆禹靠近床边低唤了两声。床上的人意识模糊,闭着眼睛转了转眼珠,口中呓语了两声却始终没有睁眼。司央伸手探了探吴大娘的额头,“送大娘去医院吧,她发高烧了。”“嗯。”裴霆禹掀开被子,把床上的大娘背走了。司央抓起床边的外套跟了上去。“你们要把我妈带哪儿去?”吴大娘她儿子慌了。裴霆禹又一脚蹬开他,“滚,一会儿再收拾你——”经过医生的检查,确诊是肺炎,需要输液住院治疗。裴霆禹办理了住院手续后,再回到病房时,吴大娘已经醒了。她虚弱又浑浊的眼睛在看到裴霆禹时,瞳孔骤然一缩,“你回来啦?你真的长大了,真好啊……”裴霆禹走过去抓住她枯糙的手,眼神里满是愧疚,“大娘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看看您的。”他从来没想过,吴大娘的儿子会虐待自己的生母。她儿子年少时,明明是个既优秀又孝顺的少年。吴大娘眼中蒙上一层水雾的同时,也露出浅浅的欣慰,“我知道你很忙的,你还总给我寄钱,我都知道……我想告诉你以后别寄了,都是让他们取走了,可我联系不上你啊。”“是我的问题,我没想到您儿子会变成这样。”吴大娘想到自己的儿子,心里堵得慌,“他啊……不提最好,自从娶了那个媳妇儿,就变得连我都快不认识了。”“霆禹,我给大娘买了粥,先让她喝点吧?”司央端了份粥进来了。“好。”裴霆禹起身接过,准备给吴大娘喂一些。“小禹,这漂亮闺女是你的谁啊?”吴大娘一见司央,眼睛都亮了。“大娘,她叫司央,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儿。”裴霆禹拉过司央的手,让她走近一些。“你是小禹的媳妇儿啊?长得可真俊,跟我们小禹好登对啊。”吴大娘看着司央,打心眼里觉得欢喜。裴霆禹笑得温柔又宠溺,“我的媳妇儿自然是最好的。”。“娶妻当娶贤,大娘会看人,你这媳妇儿可不光漂亮,还是个能帮你忙的。”吴大娘对司央是越看越喜欢。“大娘的眼光可真准,我家央央的确是贤惠又聪明。”裴霆禹毫不吝啬自己对司央的中意。司央被两人夸得都不好意思了,“让大娘先吃点东西吧!空着肚子输液对身体不好……”半个小时后,吴大娘喝完粥睡着了。裴霆禹带着司央坐在门外的长椅上,踌躇着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你打算怎么安置吴大娘?”司央见他犹豫不决,主动问道。“我打算另外给她安排个住处,但她似乎不愿意给我添麻烦。”裴霆禹叹了口气,颇显无奈。司央分析道:“她自己还有亲儿子,亲孙子,对她来说那才是她晚年的倚仗,所以她才处处忍让,委曲求全。你想要给她的庇护,对她来说是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的,所以她不敢跟你走。”裴霆禹暗暗嗟叹,“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要收拾他那个混账儿子并不难,难就难在吴大娘放不下多年的母子感情,不会轻易放弃他。”司央转眸灵机一动,“那就让她自己在这个家里立起来,不要再受她儿子儿媳的剥削。”“这谈何容易?”“试试就知道了,看在她曾经帮助过你的份上,我去给她洗洗脑。”裴霆禹:“……”三天后,吴大娘出院回家。刚进家门,儿媳妇就跟见了仇人似的,阴阳怪气地堵在门口不愿挪地方。司央给吴大娘使了个眼色,她立马心领神会。吴大娘跨过门槛,上去和儿媳妇眼神对视:“咋的了?杵在这里想看我死没死啊?我还没死,这屋里就没我的位置啦?”儿媳妇微微一怔,她没料到平日里轻声细语,惯好拿捏的婆婆会有这样硬气的时候。“妈,您回来了?没啥事吧?”听到动静的儿子终于跑了出来。吴大娘一见儿子那张虚伪的脸,顿时火冒三丈:“看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丧良心的玩意儿?早知道你会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我就该把你丢井里淹死的。”“妈,您这是什么话?我关心您一句还有错吗?”“啪——”吴大娘抬起巴掌就甩在了他脸上,“关心我?我住院这几天你去看过一回吗?你出一分钱还是出一分力了?”“我……”两口子都被吴大娘的变化‘打’了个措手不及。“都给我闪开点,没看到来客人了吗?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呢?还不去倒茶?”儿媳妇看着婆婆射向她的眼神,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不情不愿地让他们进去了。吴大娘直奔主屋,当着裴霆禹和司央的面,给儿子儿媳立了个下马威。“从今以后,你们要是还想在我头顶作威作福,就给我从这个家里滚出去,我有我干儿子养老,不指望你们了。要是还想留在这个家里,就给夹起尾巴做人。”吴大娘说着,瞪向了局促不安的儿媳妇:“尤其是你,再敢乱给我儿子吹枕头风,就滚回乡下去……”裴霆禹趁机将吴大娘的儿子‘请’到了隔壁房间,关上门就是一顿‘招呼’。“我之前寄回来的钱呢?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