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站在城头望着城外的阵势,袁崇焕的兵马汇合了邹秉军的江西兵之后增加到两万五千余人,此时在城外官兵们正在列阵,从架势上看好像官兵摆明了是要将北城作为主攻方向。北城集中了两万余人,而东城不过才四五千人的样子。不过战场虚虚实实,就连郑芝龙自己也拿不准官军的攻击方向。袁崇焕是国朝名将,这一点人尽皆知,就算是福建和辽东相隔**,又有谁不知道袁崇焕呢?冯澄世也是不敢怠慢,脑子里想着应该怎么样应对眼前的局面。袁崇焕做事从来不拘一格,既然刘毅说的有道理那么就可以采纳,所以袁崇焕全盘接受了刘毅的意见。他心里倒没什么个人的想法,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完成圣上交代的任务,他袁崇焕就是功德圆满。这也是袁崇焕的个人魅力,为什么袁崇焕是个战术达人就是因为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往往打的对手措手不及。这一次他要给郑芝龙一点颜色瞧瞧。袁崇焕没有下令军队修整,各部一到指定位置他立即命令擂鼓攻城,一时间百炮齐发,呼啸的炮子打在厦门北城的城头,南直隶军在前,江西军在后,南直隶一万余兵马立刻投入战斗,城上城下乱箭齐发,铳炮齐鸣。高举着盾牌冲锋的明军士兵被城上的铁炮一片片打倒,但是城下的火炮也集火轰击城头,将铁炮队的战士们炸翻。云梯兵们前赴后继,不计伤亡的向前冲锋,一架架云梯靠上城头,很多明军士兵开始登城。侯峰和邹秉军二人骑马向前又走了一两百步,抵近指挥,前面冲锋的将士看见自家大帅在后面压阵,都是硬着头皮向前。喊杀声,惨叫声,爆炸声交集成一片,战场上烟尘缭绕,碎石飞溅。即便是这样,守卫东城的兵马还是没动,郑芝龙在东城的明军不动的情况下,不敢轻易调动,只是将预备队不断地投入北城的战斗。就在北城战斗激烈的时候,东城也发动了进攻,刘毅刚才是在和龙宗武寻找薄弱点,刘毅将飞雷炮分散在以总旗为单位的十几个安庆卫小部队当中,自己的青弋军则直接列阵面对城门,这次的飞雷炮只携带一枚大当量的炸药包,只做一次性射击,刘毅和龙宗武已经发现,在东城和南城交界的地方,也就是偏东南角的位置。因为海面潮气的原因,那个位置的城墙已经出现了剥落现象,看起来牢固程度要差上很多,刘毅和龙宗武略略商议一下,就选择这里作为突破口。分散的飞雷炮为了保证精度,抵近到一百五十步,然后集火轰击东南角,按照刘毅制作的十八斤超大药包的威力,虽然投射距离降低很多,但是只要能有三颗同时命中差不多的位置,那城墙一定会被炸塌,到时候直接杀进城去就行了。掩护的士兵们在进入五百步之后就会开始遇到城上火炮的打击,城下的火炮有限只能进行掩护射击,从五百步到一百步,士兵们必须用自己的生命来吸引火力,创造机会。青弋军会站在最**的位置吸引火力。而安庆卫和青弋军的骑兵则和南直隶剩下的两千骑兵一起埋伏在距离东城两里外的密林里,城墙塌方之后将会第一时间冲出去。关键就是这四百步的死亡地带他们能不能顺利冲过去,刘金和吴东明被刘毅强行留在骑兵队伍中。刘毅将心爱的飞龙驹交给刘金,自己下马步行,和晋军一起站在刀盾兵的那一排。各个百户拼死拼活求刘毅回去,战士们也纷纷请求刘毅不要加入攻城队伍。可是刘毅心意已决,他毅然抄起一面盾牌站在了队伍当中。他回头对青弋军的战士们说道:“同志们,还记得同志的意思是什么吗,志同道合即为同志,我们的目标是保家卫国,我们的理想是天下太平,就让我刘毅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我青弋军必胜!”“必胜!”“必胜!”“必胜!”数百士兵高举手中的兵器呼喊着,他们热泪盈眶,他们激动颤抖,因为他们的将军永远和他们在一起。青弋军高昂的士气带动了安庆卫的士兵,在一片必胜的呐喊中,龙宗武点燃了号炮,他们已经事先和袁崇焕约定,当号炮响起的时候袁崇焕就出动全部人马压上去。邹秉军动力,六千江西兵呐喊着扑向城池,守城压力陡增,东城四千兵马还是未动,只是郑芝龙下令调集一些虎蹲炮和佛郎机子母炮增援北城。这样大概分走了东城三分之一的近防炮,无疑给刘毅创造了更大的机会。刘毅高举战刀大吼道:“安庆卫迅速攻击!青弋军列阵前行!”这是要让青弋军成为最大的目标吸引火力啊。刘毅这么一说连龙宗武都坐不住了,他策在马上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攻击已经开始了,安庆卫的士兵分散开来,快速跑动,中间夹杂着飞雷炮小队,他们快速的推着飞雷炮向前运动。而刘毅的青弋军结成方阵,踏步向前。城上的守军不知道官军要干什么。防守东城的是郑鸿逵和冯澄世,冯澄世看到在散漫的官军**有一个整齐的方阵向城墙逼近。他脑子里电光一闪,是那支新军!城上的大炮开始发射,先是红夷炮,但是有寥寥数门,构不成太大威胁,到了三四百步的时候大将军佛郎机开始怒吼,才对明军造成了一些伤亡,冯澄世看到新军逼近立刻下令调集城墙上所有的大将军炮在三百步外击中轰击。炮弹一发又一发的在青弋军周围爆炸,但是幸运女神不会永远眷顾青弋军,终于一发三斤炮子直线飞入了青弋军阵中,青弋三个步军连排成三个横排,除了长枪兵转换成炮兵分散在攻城队伍当中,剩下的步军都在这里了。炮子斜斜的打进步阵,将第一排一个刀盾兵的盾牌击碎,打穿这个士兵的身体,这名士兵当即被打成两段惨死,炮弹威力丝毫不减,在击中人体变换了一个角度之后又撞入火铳兵阵中,带飞了一颗头颅和一个半边身子,紧接着滚到地上又带走了两条小腿,一发炮弹就造成了三死两伤,失去小腿的士兵捂着断腿在地上惨叫哀嚎。“啊!救我!救救我!”“我的腿啊!我的腿!”耳边听着同伴的惨叫,却不能停下脚步,伤兵自有安庆卫的百余名担架队士兵抬走救治,参与进攻的士兵却被严令禁止停下扰乱阵型。士兵们依旧坚定地向前走着,一颗炮子落在距离刘毅身前不到十步的地方,激起了一片尘土和硝烟。李福握紧了手中的二六式,上下牙齿却忍不住的打颤,腿好像灌了铅一般越走越慢,这样直面生死和躲在刀盾兵后面放铳完全不一样,那种远距离击杀敌人的方式让他没有任何不适。可看到血淋淋的残肢断臂就在眼前,他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正胡思乱想着,他一个不小心没跟上步子,差点撞到了后面一个连的士兵,那个被差点撞到的正是马精良。“你他娘的没长眼睛啊!现在是在打仗,你想害死大家吗?”马精良大声呵斥着李福,边上的小旗官对他们怒目而视。李福小声道:“我怕,我真的怕。”听见李福的嘟囔,马精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无视小旗官的目光大声说道:“你个没卵子的怂货,人死鸟朝天,你要真怕你就大声唱歌,就唱咱们的军歌。”说着他大吼道:“老子来起个头,旗正飘飘,马正萧萧!”马精良扯着他的破锣嗓子唱起来,刘毅在前面听到了歌声,在铳炮声中,歌声虽然五音不全但是显得极为洪亮,他紧跟着唱起来:“铳在肩,刀在腰,热血似狂潮!”主将唱起了军歌,全军士兵们一齐声嘶力竭的吼唱道:“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好男儿,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青弋军的士兵们冒着炮火,高唱着战歌前进。随着距离的拉近,炮弹不断地落在阵中,青弋军又出现了数十人的伤亡,李福大声的跟身边的战友一起吼唱着,猛然一颗炮弹擦过身边的战友,那是个只有十几岁的农家子,在小旗里平日很是朴实,大家都亲切的叫他顺子,这颗炮弹带走了他的左臂,将他手中的火铳击打的粉碎。小顺子惨叫一声滚倒在地上,鲜血溅了李福一身,可是李福没有停下,他鼓足勇气大声歌唱。青弋军雄壮的歌声飘向城池,飘向后阵,飘向远方。冯澄世睁大了眼睛,身边的郑鸿逵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这他娘的还是官兵吗,他们是怪物吗,不怕死吗,就这么直挺挺的用人肉挡炮子?”冯澄世缓过一口来面色凝重道:“四将军,今日恐怕难了!这一部官军非同凡响,南直隶竟然能练出如此强军!”“管他娘的哪一部官军,等他们进了两百步,所有的大炮给我照直了打!”郑鸿逵恶狠狠的命令道。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青弋军付出伤亡近百的代价背后,是十二门飞雷炮万无一失的避开了炮子,冲到了一百五十步的射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