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阁后院。叶绾绾紧紧攥着手中的包袱,望着院落中的人影。直到那穿着暗绯色衣裳的男子离开,她方才静静走了出来,而后缓缓朝着后门而去。如意阁她待不下去了,终究还是要自己去找住处,不过,也算在这儿得了一顿免费的晚食,她赚到了。后门没有关,隐隐透着一条缝隙。叶绾绾朝四处望了一眼,微微抿唇,最终开门而出。只是,没等她迈出几步,头顶一人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不打声招呼便走?”叶绾绾一呆。扭头正望见扶闲懒懒的靠在一旁槐树的粗枝上,一脚垂下,一脚撑着之感,随性风流。“既然碰见扶闲公子了,便打声招呼吧。”叶绾绾顿了顿,颔首轻道。“好啊。”扶闲应得随意,下刻一挥袖,人已经走到叶绾绾跟前,“不过你方才偷听墙角这笔账,如何算?”“什么偷听墙角!”叶绾绾皱眉。“刚刚那番话,你都听见了吧。”扶闲半眯双眸,“那根银簪,在你当掉后不久,便被人买了回去。”“……”叶绾绾指尖一颤,她的确听见了,扶闲是有好武功的,她岂能瞒得过他?“呵,”扶闲冷哼一声,“叶绾绾,那我们不妨再猜猜,什么人,会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在你身后高价买你不要的一个破簪子呢?”他绕到她身侧,问的慵懒。叶绾绾睫毛动了动,最终勉强一笑:“也许……只是巧合罢了……”“巧合?”扶闲眯了眯眸,“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要我说,怕是封……”“扶闲公子!”叶绾绾猛地抬头打断了他。她不想听见那个名字,她心中隐隐猜到,封尧岂会轻易放过她?可是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手,就不要再给她一丝一毫的希望。什么赎回簪子,就好像……他真的在乎一般。“……”扶闲果真静默下来,夜色下,神色紧绷着注视她许久,而后轻笑,笑意未达眼底,“走吧。”他率先转身。“什么?”“本公子在城郊尚有一处别院,荒芜的紧,刚好你可以帮着看家护院。”扶闲说得清闲。“……”叶绾绾一顿。“怎么?叶绾绾,你该不会以为本公子在庇护你吧?”扶闲扭头轻哼,“要给钱的。我想过了,你住客栈是给旁人钱,我那别院空着,还不如给我赚呢!”叶绾绾静默片刻,最终还是跟上前去,良久,她垂眸沉道:“多谢。”……。。天色渐晓,靖元王府。一袭黑影飞快闪身而过,顷刻如风般消失在书房门口处。王府书房的烛火,彻夜未灭。“王爷。”暗卫俯首跪在书房案几前,声音恭敬。封尧抓着朱笔的手微顿,许久方才低应一声:“嗯。”“属下照王爷之命,一路跟随王妃……”说到此,暗卫声音有些迟疑。“……”这一次封尧并未应声,只徐徐将手中朱笔放下。跟踪叶绾绾一事,连高风都不知,莫名的……不想被人察觉,却还是吩咐了下去。他只是想看她如何狼狈在外流浪,他心中这般劝着自己。没有拿自己的行李,叶府已封,她在京中无亲无故,能去何处?王爷不言语,暗卫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着:“王妃……一人在街上走,随后去了当铺,当了此物,属下不知此刻渊源,便将其赎了回来,给王爷过目。”说着,暗卫从袖口拿出银簪,双手呈在头顶。封尧目光陡然一紧,死死盯着那银簪,薄唇紧抿,脸色微白,眼中浮现一层薄怒。好一会儿,他方才上前,将银簪拿在手中。女子之物。他素不记得这些。可这根银簪,他却是记得的。二人去寻解忧草,落下断崖时,他拉住了她。而她,就是用这根簪子刺了他的手背,想……换他一人独活。甚至……封尧头一紧,其后,他二人带着解忧草回王府,他卧在病榻几日,曾做过一个梦——梦中,她也是用这根银簪刺了他,然……刺的却是他的胸口。“封尧,我从不奢求爱,可‘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约,你终是负了,”脑海中,一女子声音陡然响起,平静死寂,无波无澜,“她果真那般好?让你三年都忘不了,宁可寻个她的替身也要娶回来?”女子一步步靠近他,眼中绝望铺天盖地:“你爱天下人,你爱这大晋山河万里,你爱曲烟,为何独独怨我恨我伤我?”她头顶的银簪,晃啊晃,晃到他的跟前:“封尧,我爱你整整六年,叶家没了,父兄离去,为何偏偏是你,我最爱的你,伤我最深。”“封尧,你,我再也不会爱了!”“封尧,纳侧妃多委屈她啊,不如把正妃之位让出来吧。”“封尧,休了我,你大可再不用再忍耐我了,也不用再被旁人指指点点。”“封尧……我会让你休了我的。”银簪被女子攥在手中,她满头青丝散下,脸色苍白如雪,她望着他笑出声来:“我会让你休了我的……”她又低道一声,伸手便欲将银簪簪尖对准自己的手腕。男子大惊,飞身上下想要拦住她,下刻,女子却已经抬手,眼中决绝,银簪刺向了对面男子。男子未躲,却分明看见女子双眸颤抖,一滴泪落下,她的手,偏移了几分,刺入他的胸腹。封尧猛地回神,攥着银簪,脸色大惊,额头冒出阵阵冷汗。“王爷!”暗卫声音焦急。封尧轻怔,缓缓垂眸,望向手心的银簪,许久,一手缓缓抚向心口下。那根银簪,刺的是这里。可是为何……疼的却是心。他的脑海,又多出了一些莫名的记忆。上一次的试探,他知道叶绾绾曾经历过他多出来记忆里的那些事。那这一次呢……记忆中,铺天盖地的绝望、漫无边际的心痛,叶绾绾她,也经历过吗?“王爷,”暗卫垂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王妃去了当铺后,便被……如意阁的扶闲接回如意阁,后,二人一同去了城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