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诏令后,各郡的郡守陆续来京述职,因路程远近抵达时间有所不同。处在腹地的天都郡却是十三郡中最后一个到的,而且来的不是郡守,而是郡尉。
微臣天都郡郡尉张金元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言川不动声色打量地上的人。四十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高,不胖也不瘦。身上的官袍陈旧,袖口已经磨开了花。从头到脚没有一点配饰。
一看就是位生活清简、一心为民的好官。
如果不是温言川亲眼见过这位郡尉大人前呼后拥的出行排场,恐怕真就要信了。
李随安绷着脸:朕让各郡郡守来京述职,聂文谦这是想抗旨吗
聂大人绝无此意!张金元慌忙稽首,实在是聂大人积劳成疾,受不住舟车劳顿,微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请皇上责罚。
既是情有可原,朕便不追究了。平身吧。李随安打个巴掌给颗甜枣。
谢皇上。张金元站起身。
在李随安的示意下,方德全将桌上的奏折拿给张金元。
李随安:这是户部呈上来的各郡县今年上缴国库的银子,爱卿有何想法
张金元打开看了眼,又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微臣不敢欺瞒皇上,怀远县今年春天糟了冻灾,种子迟迟落不到地里。微臣斗胆免了半年田赋。请皇上责罚!
减免赋税确实是修养民生的重要办法,尤其是在连年征战、遭遇天灾之后。但各郡是没有这个权利的,需要奏请朝廷,由皇上决定。
张金元越俎代庖,往大了说就是藐视皇权,以下犯上。
然而新帝继位,无论如何也不能落下个惩治好官的名声。
温言川抬眸看向眼含怒意的李随安,赶在他开口前道:张大人此举虽有以下犯上之嫌,但终归是为了大燕百姓。其心可悯。
经温言川这么一提醒,李随安脸色缓和不少:此事下不为例。起来吧。
等张金元述完职退下后,李随安松了松身体,反思道:朕刚刚……是不是太冲动了
若不是温言川提醒及时,李随安真要治张金元的罪了。
为君者应喜怒不形于色。温言川语气温和,亦师亦长,皇上年纪尚轻,假以时日定可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辅佐君王唯有慢工出细活。好在温言川向来耐性不错。
李随安将这话牢牢记在心里,而后道:子昭觉得张金元的话能信吗
温言川沉默几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微臣以为应暗中命人调查怀远县。
怀远县作为天都郡的首县,水一定浅不了。这个张金元戏演得炉火纯青,也绝不是简单人物。
李随安思忖良久,竟想不到谁适合做这件事。
朕想设立个专门搜集情报消息的组织,隐于暗处,只听命于朕。子昭以为如何
温言川提出重启大理寺启发了李随安——既然无法掌控既有势力,那就培养新势力为己所用。
皇上有此想法自然是好的,只是此事无法一蹴而就,对怀远县的暗查需尽快进行。皇上若放心,可将暗查之事交由微臣。
李随安点头:朕自然放心。